是进货的商人,都是从平湖海商那里拿货,以为此物乃是东海琉球国所产,如此一来,北地商人便不会变着法儿去仿制——
自古以来,我华夏商贾便有一个共性,若是知道某样赚钱的事物儿是汉人同行所造,那便是千难万难也要偷师学来,但是若是告诉他们是方外蛮夷之地的特产,他们便会视作畏途,以为定然是水土不同以至种类不同,不去动仿造的心思。平湖盐用了此法得以瞒天过海,如今的霜糖自然也当如此。”
周娥皇听了钱惟昱的话语,也是默然苦笑,她虽然从小不必治营生,但是对于国朝商贾的山寨特性还是略有了解的。钱惟昱见她没什么异议,便继续往下说道:
“若是小弟从各处民间大肆收购竹蔗、抑或是成品的红糖,随后大量加工霜糖发卖的话,数月之间还能瞒住。若是日久,定然有同行商贾从我吴越官营的制糖监司大批买入红糖、卖出霜糖的行迹中,分析出这霜糖乃是红糖所制。如此一来,他们定然要绞尽脑汁去思索红糖脱色之法。
无论是那黄泥水、草木灰浆,抑或竹炭研磨入水脱色,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子,唯一所缺的便是一个思路。师弟不想启发那些人,因此为今之计,要想大肆发卖霜糖,必须先经营一块官府独营、气候合适的领地、大量广种竹蔗,自产自销,从种蔗、榨汁、熬糖、脱色各个步骤都由官营掌控,方才可以实现保密。并且未来还能把这种霜糖说成是海外异种糖料作物的特产,让汉人少起觊觎之心。”
钱惟昱说完,看了一眼周娥皇,似乎想看一下她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。周娥皇轻轻拊掌赞许,随后狡黠一笑,说道:
“师弟所言,老成持重,实在是与师弟的年岁不符啊。不过呢,却还是漏说了一条好处——如今姐姐身在苏州的事情还是对外说不得的,但是若是风头过去之后,师弟你麾下攻入信州的大军,从龙虎山张真人那里掳了姐姐来,又见姐姐病体未愈,师姐弟之情深重,便命人远赴海外,寻这霜糖之法,给世上肺经虚弱的女子治病之用。
如此一来,天下人非但不会认为师弟是善于经营之人,反而会以为师弟是为了女子不惜代价的痴情种。若是一个男人以词赋文章闻于天下、又以耽于温柔之乡举世知名,那无论是你的王叔,还是北朝那位陛下,定然都不会觉得你是有雄心壮志之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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