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麻地的夜像块浸了水的黑布,路灯在潮湿空气里晕出昏黄光斑,那昏黄的光线,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柔弱,像无力挣扎的萤火虫。
林远跟着警队穿过骑楼街时,后颈能感觉到雷洛的目光——那道视线像根细针,隔着三步远的距离戳在他肩背上,让他的皮肤微微刺痛,仿佛被芒刺扎了一般。
都给老子把精神提起来!雷洛的牛皮靴碾过青石板,发出清脆而响亮的“哒哒”声,声音混着风灌进每个人耳朵,“周阿福这老狐狸藏了批烟土在仓库,今晚谁能把货找出来,老子记他头功!”
队伍在仓库前的巷口停住。
林远盯着那扇掉漆的铁门,喉结动了动——白天他特意绕到后巷,看见墙根有半截被踩扁的烟蒂,是大前门的牌子,和周阿福手下常抽的一个样。
那烟蒂皱巴巴的,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,仿佛还残留着周阿福手下的气息。
此刻铁门缝隙里漏出的煤油灯影子晃得厉害,按说守夜的该在门房打盹,这光影却像是两个人影在来回走动。
那晃动的影子,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,像幽灵在飘荡。
阿发,带两个兄弟撬门!雷洛挥了挥手,几个警察立刻扑向铁门。
林远突然往前半步,手指勾住腰间警棍:探长,门房窗户有动静!
话音未落,砰的一声,门房里甩出个搪瓷痰盂,正砸在阿发脚边,溅起的水花和碎片,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
几个警察骂骂咧咧后退时,林远已经猫腰窜到墙根。
他记得陈志超说的第三块砖,摸出黄铜钥匙插进去——暗门咔嗒轻响的瞬间,他听见门房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那脚步声杂乱而慌张,像一群受惊的老鼠。
往左!林远反手拽住身后的瘦猴,两人挤着钻进暗门。
霉味混着潮土味扑面而来,那气味浓烈而刺鼻,让他的鼻子一阵酸涩。
他摸出手电筒照向地面,两行湿脚印从暗门延伸到仓库深处。周阿福的人刚进去不久。他压低声音,跟着脚印走。
仓库里堆着成箱的咸鱼干,霉味熏得人睁不开眼,那股腐臭的味道,像无数只小虫子钻进他的鼻腔。
林远数着脚步走到第七排货架,突然顿住——头顶的木梁上垂着根细铁丝,在手电光里泛着冷光,那冷光像冰碴一样,让他的脊背发凉。
他猛地拽住瘦猴往下一蹲,头顶哗啦砸下块磨盘大的石头,在两人刚才站的位置砸出个坑,石头落地的巨响,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。
有埋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