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,不知道天上何年,也不知道人间何年。只知道那年天下大旱,盗贼四起,民不聊生。
那一天,残阳如血,将最后一丝余晖泼洒在龟裂的大地上。干涸的河床上,细碎的砂石被北风卷起,在灰蒙蒙的天幕下形成细密的沙尘暴。枯黄的蒿草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,像是无数冤魂在荒野间游荡。
少年朱刚烈蜷缩的土坡下,几根发黑的草根从土缝里支棱出来。他布满裂口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,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痂与黄土的混合物。十七岁少年本该圆润的面颊深深凹陷,颧骨如同两把锋利的镰刀戳破青灰色的皮肤。粗布短衫下突出的肋骨随着呼吸起伏,仿佛随时要刺破这副形销骨立的躯壳。
咕——
肠鸣声在死寂的荒野格外清晰。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。这让他想起三天前最后喝过的雨水——那是在半片残破的瓦罐里积攒的泥浆水,沉淀后的浑浊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蜉蝣尸体。
他艰难地撑起身体,粗大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视线扫过远处那片歪斜的榆树林,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在暮色中泛着森白的光,树身上留着犬牙交错的划痕——那是饥民们用碎瓷片剐蹭树皮时留下的痕迹。三个月前,这些树就已被剥得只剩惨白的木质,像极了曝尸荒野的森森白骨。
西北风裹挟着沙粒抽打在脸上,朱刚烈本能地抬手遮挡,却发现连流泪的力气都已耗尽。父亲临终前凹陷的眼窝突然浮现在眼前——那个总是佝偻着背的老农,在咽气前竟爆发出惊人的力气,死死攥住他的手腕,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:往南...去
记忆中的触感让少年浑身颤抖。他记得母亲最后塞给他的半块榆树皮,那粗糙的纤维卡在喉头怎么也咽不下去;记得姐姐被人用一斗糙米带走,糙米倒进木斗时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,像极了春日里飘散的柳絮,而姐姐再也没有回来。
前面...前面说不定有吃的...少年翕动的嘴唇间漏出气音,干涩的声带震动带起胸腔剧烈的疼痛。他的布鞋早已磨穿,露出渗血的脚趾,在龟裂的田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。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破庙轮廓在热浪中扭曲晃动,褪色的幡布如同招魂的灵幡,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当朱刚烈终于摔倒在庙前石阶时,额角磕在青石上的闷响惊起了檐角的乌鸦。温热的血液顺着眉骨滑落,在布满尘土的睫毛上凝结成暗红的冰晶。他望着头顶盘旋的鸦群,忽然想起前年秋收时的场景——那时候田垄间飞舞的可不是这些黑羽的瘟神,而是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