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鬼谷雾

晨雾漫过坐忘峰时，盖聂在三千六百级石阶上数自己的呼吸。

鬼谷子的藤杖点在第三阶：呼吸太沉，剑未出鞘已惊雀。第七阶：步幅三寸七分，刻意模仿我的木屐印。第九阶：右手拇指紧扣剑柄——还在想那截麻布？

盖聂猛然驻足。山风掀起他新换的灰袍，露出缠满绷带的掌心。昨日挥剑三千次的成果，是让剑茧重新覆盖被端木蓉包扎过的皮肤。

第二节双生劫

卫庄出现的方式像一柄淬毒的匕首。

当盖聂第九次擦拭石阶时，黑衣少年倒挂在古松枝头，蛇鳞软剑绞碎晨雾：老头子说你有双看见伤痛的眼睛。剑尖突然刺向盖聂左肩旧伤，那能看到这个吗？

盖聂侧身避让的瞬间，共感能力骤然触发。他看见卫庄心口缠着紫黑煞气，看见他足三里穴有陈年箭创，甚至看见软剑第三枚鳞片下藏着蛊虫卵。

横剑术讲究攻其必救。盖聂以鞘代剑点向对方章门穴，你肝经有郁结。

松针簌簌落下，卫庄瞳孔缩成竖线：真恶心。

第三节百花杀

鬼谷子的入门礼是两粒种子。

种在坐忘崖，花开之日授纵横剑术。藤杖划出的三尺之地，恰是岩缝最崎岖处。卫庄捏碎陶盆取走墨色种子：多此一举。

盖聂的种子滚落时在袖口留下朱砂痕。他整夜跪在岩缝前，用剑鞘引流露水，直到晨曦照亮嫩芽上的奇异纹路——那分明是端木蓉救他时用的止血草。

第七日，卫庄的断肠花吞噬了半片山崖。盖聂的止血草却缩在岩缝里，叶片蜷曲发黄。

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。鬼谷子碾碎一朵食人花，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。

当夜暴雨，盖聂解下绷带为止血草遮雨。暗红的血渍渗入土壤，岩缝里突然绽出星点白花。

第四节夜刻痕

子时的鬼谷有三十六种风声。

盖聂蜷在藏书阁角落，就着月光在剑鞘刻下今日所见的药草：叶缘带锯齿的是大蓟，根茎泛紫的是丹参，卫庄今日折断的毒藤是雷公藤

木屑纷飞中，他突然刻出端木蓉发间的苍耳子。共感能力擅自苏醒，指尖传来幻痛——仿佛那日的银针正刺入指甲缝。

刻刀斜三寸会更像。

鬼谷子的声音惊落他手中刻刀。老人枯指点向苍耳子图案：叶缘该有倒刺，就像那丫头救人时从不知自保。

盖聂握剑的手第一次发抖。岩缝里的白花突然无风自动，漫山食人花集体转向藏书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