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变突然按住她执剑的手腕,铁甲相磨的刺响惊醒了沉睡的斥候。
二十步外的哨塔上,守夜人手中的梆子正卡在第七个节拍——这是当年他们在苍梧山定下的暗号。
“北狄狼烟已至雁门关。”
将军的呼吸喷在她染着蔻丹的指甲上,“子时三刻,东宫卫队会......”
谢忆萱突然松开手,任由缀满东珠的护甲滑落满地。
她望着帐外猎猎作响的玄鸟战旗,耳畔仿佛响起三年前那个雪夜,父王将虎符塞进她襁褓时,金戈撞击玉钺的铿锵之音。
暮色像浓重的铁锈渗入牛皮帐缝隙,号角声在辕门外撕扯着残阳。
韩变铠甲下的脊梁抵着冰凉的矛杆,暗红色血渍沿着箭簇纹路蜿蜒而下——那是方才斥退刺客时溅上的。
“跟着我的影子走。”
他低哑的嗓音惊起远处哨塔的栖鸦,十二个玄甲侍卫立刻呈扇形散开,青铜面具在暮光中泛着青白。
谢忆萱望着地上交错的刀影,忽然发现将军的靴面上沾着曲廊海棠的落瓣,这不该出现在征讨北海的戎装上。
“你让我逃?”
她攥紧腰间半旧的鱼肠剑,剑柄缠着的红穗子被冷汗浸透。
三日前她还在为将军擦拭染血的战袍,此刻却要听他亲口说出噩耗,就像看着精心编织的捕梦网突然崩断。
韩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暗格里的密信。
羊皮纸上“朱雀七宿连珠”的火漆封印正在融化,这是皇城司用鸩鸟羽浸炼的秘术。
“礼部已经在筹备六礼,大婚吉日定在...”
“啪!”
一支响箭破空而来,钉入他们身后的榆木桩。
韩变猛地将谢忆萱扑倒在地,腐烂的树皮渣滓簌簌落在她发间。
侍卫们的弯刀出鞘声如同暴雨前的闷雷,他咬破舌尖才逼出声音:
“往北三里,有辆挂着白幡的丧车...”
“你当我是来送死的?”
谢忆萱忽然抓住他染血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腕骨。
她知道那些白幡下埋着多少未寒的尸首,去年冬天从漠北逃回来的商队,车上装的都是裹着官袍的碎尸。
韩变望着天边血色的云,恍惚想起十年前在东宫陪读的日子。
那时小皇帝还在玩木马,金丝楠木的马上系着红绸带,就像此刻拴在谢忆萱马车上的姻缘绳。
他忽然低笑起来,笑声里混着铁锈和苦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