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去当乌龟把婆娘拿来卖肉了,来钱才叫快。”
张宝庆一通怒火发泄完毕,才又对管事的说,“主意一下技工,看那些人老实,到时候留几个人下来。操纵这喧器还要靠他们。再有,厂子里的工头,不需要有什么本事,只要听话,只要听大爷我的话!”
……
“烧吧!烧吧!”
夜色里,一个中年人站在燃起烈火的仓库前喃喃自语。
他身材佝偻,弯着腰,要是肩头上有天大的压力一样。熊熊的烈火照亮了他的面容,平日很老实巴交的脸孔上显露着与相貌完全不相称的狰狞。
中年人的右手断了半个手掌,伤口已经愈合。但他人混的显然很不如意。身上的麻黄色的短衫早被各种污渍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,脚上的一双鞋子也露着三根脚指头。
汹涌的热浪已经烤弯了他的须发,从仓库大门扑出的火焰简直就撩到了他的脸,但这中年人仍没有挪动脚步。瞪大眼睛的死死盯着眼前吞噬掉他一切希望的所在。
从因贪图工钱高从苏北老家跑来上海做工,到进厂一年后因工伤残,然后整个人的命运就都改变了。没了半个手掌,继续做工当然不可能,但拿不到伤残抚恤他也只好留在上海跟厂子耗着。
虽然上个月鸿达缫丝厂的事情爆发以后。原来的工厂迅速找到自己结清了欠款,但半年来的郁闷气愤怒火是一句‘抱歉’就能结清的吗?
再说,仅仅一笔伤残抚恤又能当多少事?
中年人别看憔悴的如四五十岁了,实际上他才三十出头。今后就算还有二十年可活,两千块的中度伤残抚恤顶个屁啊。所以当有人找到他,当一笔三万块的巨款摆在他眼前的时候,中年人毫不犹豫的从命了。
一条烂命而已。现在三万块,日后家人还能再收到两万块。五万块啊,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要攒十年的钱才比得上。
中年人是笑着死的。烧吧,值了!把一切全都烧个精光给自己陪葬吧!
………
“烧啊!烧啊!”
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左手拎着空空的油桶。右手则刚刚把一盏气死风灯狠狠砸在了地上。清脆的破裂破碎声,伴随而来的就是炙烈的熊熊火焰。
青年脸色狰狞,不远处晃动的人影让他内心紧张又感到害怕。可是人也跟野兽一样,当走投无路无法回头的时候,所爆发出的勇气是无可想象的。
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!
当人无有顾忌的时候,他就是最强大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