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不着痕迹地揶揄他,心里颇为难堪,只得干笑数声,涩涩地答道:“哪里……哪里……愚叔没有保境安民之能,也只得聊尽护衙守堂之责了……”
坐在张汪下首的张春华刚刚放下碗筷,听他这么说,觉得十分好笑,不禁伏在桌几旁边,按住小腹,“扑哧”一声,几乎喷出饭来!
这一下,司马昌虽然仍是强自端坐在上席位处,满脸却都已成了猪肝红。
张汪转过头来,狠狠地盯了张春华一眼,急忙拱手向大家说道:“小女身体不适,失礼之处还请诸位原谅——”然后开口为司马昌遮掩开脱道:“这些流民散卒甚是凶悍无礼,张某在粟邑县令任上,又何尝不是与司马昌大人一样,拿他们无可奈何?唉……抚之则不从,束之则己无此力。司马昌兄还算应措得力,没让他们损了衙堂的威仪——张某那粟邑县衙的大门早被那些流民散卒乘夜劈破了一扇,至今也查不出是何方歹徒如此行凶呐!”
听到张汪为自己这般开脱,司马昌脸上才渐渐恢复了常色,连忙心怀感激地举杯向张汪敬了一杯酒,口中只称“不称当”。
司马懿刚才也险些笑出声来,幸得拼力咬唇忍住,才没有在酒宴上失态。在抑忍之际,他抬脸瞥了张春华一眼,觉得她适才所为一派天真烂漫,不禁暗暗有些欣赏。他自己一向在洛陽府中被父亲管教惯了,从来遵循的都是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”的铭训,其实心里对这一套繁琐的表面功夫很是不以为然。待见到张春华这般敢于流露出真性情来,不自觉地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意——但也仅此而已,再浓也浓不到哪里去。
这时,司马朗面色一正,在坐席之上挺起身来,侃侃说道:“叔父和张大叔眼下所遭遇的这般难处,小侄自是清楚的。家父远在京都也十分了解,他派小侄火速赶回温县老家,就是想通过小侄之口转告各位亲戚、故旧、父老,我河内郡西畔与京都洛陽境壤相接,东面邻近成皋、虎牢关,南边又靠大河,而成皋、虎牢关正是关东诸路义军锋芒所指之地,实乃兵家纷争之要冲,难以自安。倘若我等恬然而不知警,日后只怕难免会遭池鱼之殃。在此,小侄恳请诸位未雨绸缪、见机而作,能够防患于未然!”
“建公(司马防字建公)大哥与伯达贤侄所言极是啊!”司马昌和张汪听罢,不禁互视一眼,齐齐点头深深感慨道,“只是,这‘未雨绸缪、见机而作’八字说来容易,落到实处时又当如何举措呢?我等绞尽脑汁,亦是束手无策——总不能将县内所有百姓也变成那流民散卒一般东迁西徙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