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绣睡去时,范老翰林也已向仆妇吩咐完饮食之事,便在门口伸手将段缺招了过来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何方人氏?”。
“在下姓段名缺,本是沧浪州人氏,自幼父母双亡只与祖母相依为命,去岁上祖母因病亡故,为安顿祖母后事,家中一些薄产悉数变卖,生计无着遂也就舍了学业出来谋生,前不久随乡人来到省城,恰逢翰林府招募雇工,算起来进府也有快两个月了”。
这番话半虚半实,但祖母之事却是半点不假,近两年来段缺执着于修炼,本是很少忆及此事,这番在范老翰林的探问下旧事重提,自小与祖母相依为命的种种经历复又重上心头,凡心凡情一起竟是再难遏制,一时之间心中尽被萧瑟与追忆添满。
心有所感而形诸于色,就全是伤痛与落寞。
伤心人别有怀抱,见段缺真情流露,范老翰林亦是恻然,小小年纪便六亲断绝,实是难为了。
不过这番身世之述却也解了范老翰林的一个疑惑,此前接触的时间虽短,但他历世多年,总觉得这少年阴寒静定的性子实是与年龄不符,原还怕他是天生的阴鸷,却不想根子竟是在身世上。如此以来,对收用这位雇工,范老翰林也算彻底放了心。
“月有阴晴圆缺,人有悲欢离合,此事自古难全!你有孝思自然是好的,但也宜宽怀,若因此伤了身子,反是于孝道有违了”,温言宽慰一番,老翰林话题一转道:“你在家中时进学如何?”。
“六岁蒙,而后也曾考进县学习了两年经”,段缺也怕范老翰林兴致一起再将他弄到什么官学里,言至此处,话音一转,“失学已近两载,这两月在府中安顿之后偶一拿起经书,虽觉亲切,却再无深研的心思。学业荒废至此,怕是再也捡不起来了,若说有什么留存,仅剩的也就是一点对文字训诂之学的念想”。
“噢”,听闻此言,范老翰林双眉一展,“你也好训诂之学?”。
“不敢说爱好,只是喜欢罢了”。
“好!”,范老翰林拈须而笑,手指着犹自未醒的范九道:“我正思此子不安于书房,想要将其换任别差。便闻你有训诂之念,岂非天意哉!尔既有此好,老夫自当成全与你”。
“实不瞒老大人,在下昨日之所以应招也正是为此而来”,心愿得偿,段缺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,“老翰林身为国朝训诂学山斗,在下既入府中,若不能就此见识一二,诚为遗憾!”。
闻言,范老翰林益笑的欢畅,段缺调任书房之事也成定局,只是顾念着文绣身体,否则